太多淚

2010.03.22 to 26

第 461 次飛行

現身處酒店中, 雖然只飛了一程機, 但已經有很多話想說....

這次我做的前往紐約的航班, 並不是早上起飛那班, 而是中午起飛的....

我一直都知道中午起飛那班機比較難做, 因為有太多不懂英文的同胞, 他們的行李亦很重, BB 亦很多 (因為好多同胞都收了錢幫人帶BB去美國)....

我已有心理準備....但情況比我想像中還糟.....

乘客登機的時候....對面走廊頭幾位上機的師奶一上到機就大聲叫我幫佢抬件行李上行李櫃內....我最憎乘客一上機就當我老馮, 當我是工人, 態度又不好, 加上前排醫生已經叫我不要再幫乘客搬行李, 所以我友善地說:"如果你自己一個人放唔到件行李上去, 我可以幫你寄艙, 咁你唔洗拎得咁辛苦.....", 怎料我那麼友善換來的是她對著我partner大喝:"佢(即係我)唔肯幫我搬行李.....", 我扮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

不要只說搬行李, 就算要我關上放滿行李的行李櫃都十分吃力.....773ER 機的行李櫃全部都是由下推上關門的設計....試想想放滿行李後, 一個行李櫃大慨放到3-4 件行李, 但好多時, 每件行李大慨都可以有成10磅重....放滿後, 我就要像舉重一樣, 將10 X 4 = 40 磅的行李櫃關上....關了幾個行李櫃, 我條腰開始痛....到最後的一個行李櫃, 我試試重量, 覺得一定不止 40 磅, 而我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去關上, 當時我肯定有幾十對眼望住我這個狼狽的情況, 但完全沒有一個人願意去與我合力關上行李櫃.....最後我隨意找一位男人, 大聲說(我要所有人都知道):"麻煩你與我一起關上行李櫃, 因為實在太重...."

這時, 地勤將最後兩家人總共6位乘客趕上機後, 就說是時候離開機艙.....但其中一家3 口的座位是完全分開的....我們要地勤幫手調位, 但地勤聲稱很多乘客已經自行調位, 所以根本做不到....之後說:"我地真係要走啦....", 就走左....有同事埋怨地勤未解決問題就走了, 很不負責任....我沒有說話, 因為我想地勤也是身不由己吧! 其後我們發現那一家3 口的3 個位已經被其他人坐了, 當時又就快起飛, 我地幾位小空服立即係FULL LOAD 既機艙內尋找3 個吉位, 再看看可否將一家3 口調到可以一齊坐(由於當中有一位小朋友, 所以至少也要令一位大人與一位小朋友一起坐)....當時幾乎所有乘客都是冷眼旁觀, 完全沒有人願意幫幫這家人....最後我在毫無選擇之下問一位單獨travel 需要輪椅代步的香港婆婆可不可以調位....怎料婆婆一口答應....她還說我不用將她的行李搬去她的新座位附近, 因為她不想麻煩我....那一刻我真的十分感動 (因為她答應那一刻, 我很怕她叫我也要將她的行李一起搬去新座位上, 原因是她的新座位附近已經再沒有位置放行李了)...

起飛時, 我心想:"唉...而家先至係16 個鐘頭的開始咋!!!!"
同時, 條腰很痛....
飛機上到半空, 同胞師奶們開始要我幫他們填入境表, 海關表......我對她們說:"我做完第一餐就會幫你地....", 但她們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說話, 無論我派餐時, 收餐時, 她們都不斷催我填表.....
最後我做完第一餐, 完成埋duty free 既 service 後, 開始逐一幫她們填表....
其實我們不應該幫她們填表, 因為試過幫了她們填表後, 她們入境時, 職員發現有些資料錯了或與事實不乎, 她們就對入境處人員說是空服幫她們填的....結果美國的入境處發了通告給公司, 而公司就發了通告給我們....嚴重的話, 我們可能要滯留在機場直到所有乘客的入境和海關表格填得對為止, 又或者要公司給罰款....
但是如果不幫她們的話, 情況只會更嚴重....我試過去教她們填, 但實在看到我眼火爆....
雖然老總說過不要幫她們填, 但最後我也是於心不忍去幫她們....
但我越填越不開心....何解?!
入境表及海關表上有一項是要填寫地址, 我問她們有沒有當地的地址時, 有人對我說:"唔知喎!", 仲問我:"咁點算?", 我心諗:" 我點知?!"
幫她們填完表後, 她們又不滿意這樣那樣 (關於那張入境表及海關表)...
A問:"我個visa 既簽發日期明明係 2月25 日, 但點解你要寫 1 月7 日?"
我答:" 咁你張visa 上面係寫住發出日期係 1月7 日, 咁我梗係寫 1 月7 日啦...."
A 問:"咁點解唔係 2 月25 號?"
我答:"小姐, 張VISA 係你架喎! 我點知呀! "
A 問;"但真係 2 月25 日發俾我架! 你點解唔寫 2 月25 號?"
以上A 的發問, 係5 分鐘內, 起碼問了10 次有多, 我只係節錄其中一段....
我答:"小姐, 我重申, 你張VISA 上面寫著發出日期係1 月7 日, 我都只係跟著黎抄者, 如果你係都話發出日期係 2 月25 號, 除非你搵到證明, 否則我永遠都寫 1 月7 日"
之後A 與 B,C 3 位師奶在我不斷填表時左一句右一句問我....
入境表 - 白色 (所有入境乘客都要填, ***持有綠卡, 美國護照, 加拿大護照, 新移民及過境乘客除外***)

海關表 - 藍色 (每一個乘客都要填, 但可以一個家庭一張)

"我個仔有美國護照, 係唔係只係填藍色個張?"

"係"

"但我冇綠卡, 係唔係只係填白色個張就得啦?"

"唔係, 你要填埋藍色個張...."

"藍色個張同白色個張有乜分別?"

"一張係入境用既, 一張係過海關時用..."

"點解藍色個張就可以幾個人填一張, 白色個張就要一人填一張?"

"因為入境個度要逐個逐個見麻....但過海關時可以一家人咁過...."
她們問完, 我答, 我答完她們又問, 越講越大聲, 我對耳真的就聾.....
"你地可唔可以講野細聲少少? 我對耳仔好痛...."
我填完表後, A 與B 走了, 剩下C 對一對我為她及她兒子的表格有沒有問題....
過了一會兒,
C問我:" 點解出生年份你只寫 00?"
"咁表上只有六個空位填出生日期麻, 咁日子佔兩個位, 月份佔兩個位, 年份又佔兩個位, 咁你個仔係 2000 年出世, 所以我寫 00 囉...."
C問:"咁點解你唔係寫 20?" (即係佢覺得應該係寫 2000 頭兩個數字)
唉, 我想死...."你信我啦, 填 00 冇錯架啦..."
然後, C 發現其中一張的地址, 我填漏了STREET 既簡寫 "ST", 所以我又再填過....
之後C 又有新發現....
C 說:"點解呢張 NY 12345, NY 同 12345 中間你有隔了一個空格, 而另一張 NY 同 12345 中間又沒有隔空格?"
好明顯是因為我填表期間, A,B,C 不斷轟炸我令我填表填到有少少出入....但我肯定絕不會影響到她們入境的....
"其實隔唔隔空格都沒有分別, 入境人員會明白..."
C 說: "你幫我再寫返多一張係一模一樣啦..."
於是我填 NY 同 12345 時, 中間沒有留空格....
但C 還不滿意說:"係唔係應該係NY 同 12345 留返一個空格呀, 你再幫我填過啦..."
"我講過唔會有問題....我成日都係咁填, 都冇事..."
但C 還是要我填....
這刻, 已經過了我的底線...
我發癲說:"我已經受夠了你地啦, 你地叫我幫你填表, 公司叫我地唔可以幫你地填但我都唔忍心幫你地填左, 而家填完, 你地又唔信我, 既然你自己都識得質問我, 識得去搵錯處, 又識糾正我, 咁即係你地已經識填啦! 所以我而家同你講, 我唔會再幫你填!!!! 既然你係咁唔滿意, 我俾多張表格你自己去填!"

發完惡, 她們立即知驚, 不斷對我說對不起, 多謝, 對不起, 多謝.....但我已經不想再理她們....

那一刻開始, 我覺得有點難過.....我拎個心出來幫她們, 換來的是她們的不信任與質問....我填錯了就是我的錯....卻忘記了當初是誰幫她們的.....一個錯誤已經可以推翻了所以我做過的好事....究竟填表是誰的責任呢? 是她們自己啊?! 有時我真的很想對她們說:"你地冇本事填到份表, 就好心你地唔好去美國啦....英文字都唔識隻, 點係美國生活?!"
只是填表, 已經用了兩個幾鐘頭, 自己還未吃東西, 但眼見同事已經準備杯麵中, 我打算一邊食, 一邊幫手, 那時, 阿姐與另一位同事才發現我起飛後已經6-7 個鐘頭, 還未吃過任何東西, 馬上叫我快點食....我實在很感激....我真係不想次次到胃痛時先去吃.......
可惜吃了兩口沙津, 我個zone 某兩行的兩位同胞師奶與一位印度師奶發生爭執.....
印度師奶與兒子分別坐在兩行的走廊位(i.e. 58H, 59H), 印度師奶投訴說坐在隔離既同胞師奶D(58JK)時時跨出跨入, 令她睡不著....而印度師奶的兒子就投訴隔離既同胞師奶E (59JK)時時挨住他, 令他睡不到.....印度師奶還說同胞師奶大聲鬧她.....
其實我覺得可能同胞們並不是鬧人, 只係說話大聲點....嘻嘻....
那麼我問同胞師奶D 為什麼時時跨出跨入, 她說因為要給她的女兒拎水飲.....
可惜印度師奶說同胞師奶時時跨出跨入影響她入睡好唔 considerate....
其實那時我心想, 人家絕對有權行出行入, 印度師奶連水都不讓坐在裡面既同胞們出來拎, 亦都是太唔 considerate....
這時候, 同胞師奶D對我說:"我都要投訴她(印度師奶) 放的屁很臭!" 好彩她們雙方都不懂得聽對方的語言, 而我當然沒有對印度人說:"她(同胞師奶)投訴你放的屁很臭..."
這3 家人, 有很明顯的種族歧視.....
所以我兩邊都不偏幫, 但我又要去解決問題....唉....
為了大家好, 我唯一說服同胞師奶D與她的女兒, 又或者同胞師奶E及她的女兒與印度師奶兩母子調位吧....
起初兩對同胞母女不肯調, 但經我一番游說後, 事件完滿解決......
***
整班機唯一令我開心的事就是我負責的ZONE 既所有calllight都壞了, 甚至連reading light 都壞埋.....但我想說, 沒有 calllight, 整班機仍是很忙.....
後來發現連crew bunk 的lighting 都壞埋, 結果我們crew rest 時不可以去crew bunk 休息...慘慘慘....幸好商務客艙剛剛還有八個位剩, 足夠給我們一班機組人員去休息, 否則我們會因為沒有足夠的休息而要divert 去第二度 (這是民航處的規定)....
而不知為什麼, 我對"填表事件" 依然耿耿於懷.....其實只是很小事, 但卻令我覺得很失落....
到我休息醒來時, 發覺自己哭過......
我與阿姐傾過, 阿姐都叫我不要take it personally....
到了紐約, 幸好已經夜晚, 幸好crew bus 熄了燈, 幸好坐在我隔離的同事睡著了....
沒有人看見我流淚......
失落的時候只會想起更多更多不快樂的事....
腰仍然有點痛....那刻我的確很想有人在我身邊幫我按摩一下, 令自己舒服點....
但我還是不要痴心妄想好了.....
我不懂發很大很大的脾氣, 我只懂默默地哭泣, 去發洩心中的不快與壓力.....
我相信"哭過就好了"........

不過我更相信, 我這刻很需要抱著一個我很信任的人來哭......

可惜, 這個人, 並不在我身邊........